清晨,天微微亮。
小雨连绵,淅淅沥沥。
陈家大宅,仿古建造的园林内,陈玄君蹲在人工打造的池塘边喂食红鲤。
雨打荷叶,沙沙作响,鱼儿争相露头浮出水面,荡起圈圈涟漪扩散四周。
天狗持伞立于身后,为陈玄君遮风挡雨,右手托着透明小巧的塑料鱼食盒,随时供自家主子方便取拿。
半晌,撒完饵料的陈玄君硬声问道:“苏明康当真在蒋岳中手里?是灵溪亲口所言?”
他开口说话的同时,缓缓站起身来,向着凉亭走去。
天狗侧身跟上,步伐轻快道:“老东西没有承认,恩,也没有反驳。”
陈玄君坐上石椅,表情淡然道:“你怎么看?”
天狗收起大黑伞放在一边,坐到陈玄君对面道:“按理说,灵溪没必要制造谎言。尤其是苏宁当时的神态,那满腔的杀意,不像作假。”
“当然,或许有刻意表演的成分。这条乡下土狗在京都历经磨难,变得不再单纯。”
“比起年初在天上人间的不计后果,他现在学会了隐忍。”
陈玄君眼露轻蔑道:“什么叫隐忍?不过是挨揍挨多了,知道夹起尾巴做人的道理。”
“京都不比荒山野沟,能让他由着性子来。”
“即便有昆仑为他撑腰,明着暗里,各大势力有一千一万种办法弄死他。”
“气运之争,他这种无关紧要的小虾米算个屁。”
天狗莞尔道:“大概如此。”
陈玄君抓起果盘内的花生,随意慢剥道:“我和蒋岳中相互合作十几年,谈不上坦诚相对,但两人目标一致。”
“我为了成为华夏之主呕心沥血,而他,为了和道门赌气,想将我培养成华夏之主,以此证明自己比太虚子强。”
“各怀小心思,却从来没有生出异心。”
“然而世事难料,他……”
陈玄君带着遗憾吐了口气,将花生米丢进嘴里嚼动道:“到底是我变了,还是他变了呢?”
天狗谄媚道:“四爷您宽厚待人,姓蒋的老东西不知好歹。”
“车子,房子,女人,老神棍要什么,您给什么。”
“人心不足蛇吞象,是时候敲打敲打他了。”
陈玄君反问道:“你觉得我该怎么敲打?”
天狗皱眉思索道:“蒋岳中是个聪明人,有些话无需明说。一顿饭,一盏茶,不经意的提醒,相信他是可以看透的。”
陈玄君摇头道:“我试过,他没有给我答案。”
天狗狐疑道:“老杂毛是要公然背叛四爷背叛陈家?”
陈玄君不置可否道:“目前还不清楚他在想什么,所以我很糊涂。”
“他不说,我不明,隔阂越来越深。”
“包括红鱼……”
陈玄君神色难明道:“我亲手培养的那一尾鱼儿,妄想跳出我给她精心准备的池塘。”
“是上了蒋岳中的贼船,或是别有所图,目前不得而知。”
“但有一点我敢肯定,红鱼的心不在我这了。”
“我房间里的暗室,她偷偷进去过,且瞒着我打开了藏在书柜间的保险箱。”
“那里面寄放着我安排在各大势力的卧底资料,我只对她一人说过。”
“准确来说,是她旁敲侧击的打听这些,我顺水推舟故意放出的线索。”
“她在试探我,我何尝不在试探她呀。”
陈玄君满嘴苦涩道:“她陪我喝酒,套出保险箱的密码,以为我醉的不省人事。”
“殊不知我很清醒,从未有过的清醒。”
天狗震惊道:“资料暴露了?”
陈玄君面色从容道:“没有,下郭村的事让我起了疑心,提前将卧底资料换了地方。”
天狗松了口气,掏出香烟递给陈玄君道:“四爷,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“您既然对红鱼蒋岳中不再信任,何不早点将属于您的气运红莲讨要回来。”
“放在老神棍那边,委实不太安全。”
“说的难听点,等于将自己的命门交给旁人掣肘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陈玄君接过香烟,叼在嘴里,等着天狗为他点着后,他迫不及待的猛吸几口。
浓郁的烟雾从他嘴里鼻孔里喷出,被凉风扫过,荡漾在亭子上空,一缕缕消失不见。
天狗拨动打火机道:“四爷在担心什么?”
陈玄君眸子沉寂道:“这一要,如果还有回旋的余地倒也不错。怕就怕彻底撕破了脸皮,局面不受控制。”
“蒋岳中不给,掐着我的七寸,导致我步步难行,受他约束。”
“再无往日情面可讲,甚至会……”
后面的话,陈玄君没再继续。
他闷声抽烟,脸庞阴郁,杀机时隐时现。
天狗着急道:“这不行,绝不能让蒋岳中占据主动。